《西游记》的俄译者为著名汉学家阿历克赛·罗高寿(A.Rogachev),是俄国现任驻华大使、汉学家伊戈尔·罗高寿(I.Rogachev)之父。为了区别,我们不妨称前者为老罗高寿。今年2月10日是他的100周年诞辰。
老罗高寿的主要成就在翻译和教学,尤其是翻译古典名著《水浒》(1955)和《西游记》(1959)为他带来了很高的声誉。他自从1928年于莫斯科东方学院毕业之后,曾三次来华进修,或在苏联驻华的机构工作,前后逗留中国13年。随后又先后在莫斯科东方学院、莫斯科大学任教,直至1981年4月去世,长达41年。他长期担任汉语语言文学教授、东方语言教研室主任,培养了大批汉学人材。
尽管他的中国语言文化素养很高,又经过长时间的准备,但在翻译小说时还是遇到了不少困难。章回小说这种体裁本来对于俄国人来说是很不习惯的。在他们看来,诗必须是有韵的,而小说则是无韵的散文,二者不可混用。章回小说把它们揉在一起,叙事中不断地出现“有诗为证”,显得不伦不类。对于汉学家来说,翻译古典诗词更其困难,何况《西游记》中有天、地、人三界,大量的人名、地名,以及各路神仙、妖魔鬼怪,其译介的难度可想而知。译者只好用翻译加详注的办法。即便如此,翻译工作也得旷日持久地延长下去。为了加快进度,他不得不请另一位老汉学家,当年曾以协助瞿秋白率先采访报导新俄社会而闻名的符谢沃洛德·郭质生(V.Kolov)来完成第三四卷,他自己则翻译第一二卷,为小说写出长篇序文和详细注释。
小说出版以后,他又长期坚持研究工作,年复一年,锲而不舍,终于在晚年完成了一部117页的论著《吴承恩及其〈西游记〉》,于1984年出版。这是俄国论析章回小说中一部颇具特色的著作,尤以在评论艺术特点方面很有见地。
作者分析《西游记》的结构有三层。一是叙事,即叙写唐三藏到西天取经经历的一个个惊险离奇、艰难曲折和饶有兴味的故事;二是说理,说明唐僧师徒四人遭遇到八十一难的缘由;三是作神秘主义的解说,交代整个西游取经故事和其中当事人的命运的总根源,给予神秘主义的宿命论的解释。
他认为,检阅主人公的历险和遭遇劫难和每一个故事,就可以概括出“障碍——克服”这样的一个模式。每个故事情节都是按这个模式安排的。不过,吴承恩以他娴熟的写作技巧,巧作安排,使得它曲折多样、变化万千,以致引人入胜罢了。老罗高寿用分析欧洲小说常用的方法来考察《西游记》。这种看法当然很新颖。
此外,他也按分析世界文学习用的类型来看待这部小说,认为《西游记》属于“长篇小说——史诗”类型,说它兼具两者的特点。
多亏有了译者的翻译和评介,小说《西游记》得以在苏联长期流行,广受欢迎。到1982年又有莫斯科大学教授老汉学家德米特里·华克生(D.Voskresensky)根据罗译本加以摘选,出版一本《西游记》的节略本,书名为《猴王孙悟空》,并且移用了老罗高寿的四卷全译本所写的长篇序文。这样做就更加大了小说在俄国传播的力度。
老罗高寿出生于东哈萨克斯坦州的一个山村。他对中国不但十分熟悉,而且怀有亲密的感情。他毕生研究中国,发表论著40余种。副博士学位论文就是依据孙中山和毛泽东的著作为资料写成的《借固定词组表现的汉语成语》(1950)。他身上深刻的中国情结也表现在子女的培养上。儿子伊戈尔是研究中国的历史学副博士,长期在外交部门工作至出任大使,知名度也很高。女儿加林娜同样为汉学家历史学副博士,在俄国科学院远东研究所工作。罗高寿一家在俄国是受人尊敬的汉学世家。